殿中。
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什么的云亦久：“……”
刚得知隐藏身份是云氏后人的越读：“……”
短暂的寂静后，云亦久缓缓道：“你是云月濯吗。”
这个问题涉及到系统身份，越读无法回答，也无法给出主观意愿上的反应。
但云亦久垂眸看了她半晌，道：“本尊明白了。”
越读斟酌着说：“情况很复杂。”
云亦久：“都与你的限制有关？”
越读：“嗯。”
既如此，也是无法。
云亦久以自身灵力替越读探查体内状况，却检查不出禁制的存在，只能暂且放下。
“本尊殿里收录无数典籍，其中或许有相关记载。”云亦久收回手，垂眸道：“你……莫急。”
越读倒不急，就瞧着无双尊上静思时冰雪般的侧脸，还有浓睫投在眼下淡淡的阴影。
然后无奈地想道，主系统的手段又哪里是一个小世界里能查到的呢？
她摇了摇头，正想说不用查了，却忽的一顿。
等等。
若是别人，想查古籍秘典是再正常不过，可云亦久的第一反应为何也是这般？
一直都明了自己不属于小世界的她，了解处于不同小世界的其他自己的她，应该能想到这限制是来自于世界之外的啊！
除非——她不知道。
越读蹙紧了眉，回想遇到云亦久以来对方的表现，心中的猜测逐渐明晰。
云亦久视万物如无物的傲慢，出于这个分体的象征性格，而非像前两个世界那样，是源于身为世界外未知存在的淡漠。
她本就模糊的自我认知被压制了。
说不定，连力量也被动了手脚，否则以她从来都碾压所有人的能力，凌天剑门门主是绝不敢当着她的面对自己隐蔽威胁的。
毫无疑问，以上情况和主系统脱不了干系。
云亦久发觉她面色不对，微微偏头道：“为何惊疑？”
越读张了张口，发现果然说不出话，颇为气恼。
……如果这会儿主系统在她面前，它就已经死了，死了！
说主系统，主系统到。
“叮！发布主线任务：协助宿主云亦久在十年内飞升。注意，该任务为本世界最终任务，完成后即发放所有积分。”
机械音幽幽回荡在系统的听感中，仿佛阴魂不散。
这次的任务要求可以说是最简洁明了的，但也是最麻烦的。
原剧情线里的云亦久，单金灵根的资质，又有天生寒剑骨，修剑道再适合不过。
若说她那一代有谁能最先飞升，那定是云亦久了。
但，就像如今世人皆知的那般，原本被所有人看好的无双剑尊卡在了渡劫期巅峰，九千载不得寸进。
在中并未点名其中缘由，只道云亦久虽然表面飘逸出尘，一心向道，内里却早已被修行前途无望、不得飞升的痛苦折磨得疯魔。
她想飞升，无论如何都想。
最后，云亦久找到了一个办法。
于阴性灵气最充盈的黑罗月之夜，献祭掉凌天剑门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名弟子，再以一个与自己有同等单金灵根资质的剑修为阵眼，摆出登天大阵，送她飞升！
为此，她筹划了很久，但一直没能找到机会。
因为天资与云亦久同等的弟子——哪怕只是天赋与她相近也好——实在太难找了。
千年难遇。
眼看着寿元快要到极限，云亦久内心愈来愈焦躁。
终于让她等来了受天火洗礼的慕星罗。
再没有比慕星罗更合适的阵眼了。
单金灵根是必要条件，更何况她体内还流淌着浓郁丰厚的生命灵气，正好与云亦久的天生寒剑骨相对应。
云亦久见猎心喜，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牢牢看住慕星罗。
她要等，要等到神出鬼没的黑罗月相，也要等到慕星罗的躯体足以承受住作为大阵阵眼的冲击。
为了这个目的，从女主开始修行剑道起，云亦久便一直暗暗地窥探并保护这飞升的希望。
女主几次遇到致命危机，都是她帮她化去；女主修行遇到瓶颈，也是她出手指点。
这些所谓的援手，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保证阵眼不死，且境界足够罢了。
云亦久曾经一度在暗中压制慕星罗的光芒，要让她的知名度小一些，这样以后才更方便。
然而女主毕竟是女主，经历怎么可能平淡，云亦久试了几次，发现实在没办法让她默默无闻，最后也只能放弃。
反正献祭九千九百九十九名弟子的动作本来就大，瞒不了人，不差慕星罗这一个。
而在这过程中，慕星罗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，开始查探云亦久的意图，并最终在黑罗月之夜成功将其反杀。
无双剑尊的修为，更是通过未完成的大阵反向传输给了慕星罗，让她一跃迈入渡劫期。
……以上，都是原世界线的“云亦久”。
而现实中的无双剑尊本尊，压根就不在意寿元不寿元，更没有找过打破桎梏飞升成仙的办法。
自然也就与慕星罗毫无交集了。
思及此，越读也猜出了主系统的意图。
依然是要削弱主角，不，这回更狠，是直接将主角干掉。
想飞升吗？
想飞升就得牺牲女主，连那个找了几千年资料的反派云亦久都没有其他方法，更别提她们只有短短十年的时间了。
越读觉得很棘手。
左右是在恋人身边，越读也没有掩饰情绪的意思，云亦久看着她的脸色变来变去，轻轻眨了下眼。
唔。
不知为何，竟有些意动。
还想看她露出更多的表情。
云亦久心中茫然地私语，面上却依然冷淡无波，仿佛万年极冰。
——————
越读并未立刻暗示宿主什么。
她算是想清楚了，主系统这招阴得很。
它压制住宿主的力量，当然是有原因的。
要是拥有完整力量的宿主在，指不定一句话就原地飞升（参考祈酒），或者等十年期限到了再原地飞升。
所以需要压制力量，让任务难度加大，逼迫她们不得不对主角下手。
还有一种可能原因，只是越读的猜想：主系统在防止她放弃这个小世界的任务。
若宿主无所不能，放弃任务显然是可行的，反正也只会掉系统评级。但此时云亦久自我认知出了问题，力量也被削弱，越读确实不能放心将她抛在这里。
没有超越世界力量的云亦久，真的会因为寿元终了而死。
谁知道一个“她”死去会发生什么？
越读不敢赌。
但这不意味着，她就必须在云亦久和慕星罗之间二选一。
十年，为了保险起见缩减到五年。
在这五年里，她就不信找不到办法！
除此之外，也还有一些其他琐事。
越读收到了来自冥河宗宗主的纸鹤，他自然是从蛊陵等魔尊处听说了越读追随无双剑尊而去的消息，便来询问。
询问的语气倒是很平淡，越读简单地回复：
“之前与幽冥魔尊所商之事，你我皆知是为修炼。然本尊于大比之上得见无双尊上之容，惊为天人，心向往之。”
“魔修本就随心而为，本尊便随她往凌天剑门去。事已至此，本尊也不可能与旁人有瓜葛，既然还未交换八字，那婚约便不作数了。”
最后，越读想起什么，冷笑一声：“更何况，就算本尊此番不曾对人动心，约定亦是要作罢的。若魔尊不嫌麻烦，可去看看令郎做了何事，不胜感激。”
纸鹤悠悠飞远。
云亦久盯着它：“……”
越读没对她提及渡月魔尊与冥河宗宗主的口头婚约，但看她的模样，想来也有自己的情报网，能查到一些事。
“我可不识得那人。”越读澄清。
云亦久颔首：“嗯。”
知道是知道，但心中还是得酸一酸。
……尽管她不知为何会酸。
越读支着下巴看她，忽然笑盈盈地问：“尊上想要长生吗？”
“长生？”
“飞升嘛。从此仙元永享，不坠黄泉，修行不就是为了飞升么。”
云亦久并未多思，平淡道：“本尊修行了九千余年，早已心如止水。得长生亦可，不得长生，则同样无碍。”
说这话时那纯黑的眸中还是空无，哪怕面对死亡，也显出了她独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