拍卖会结束之后,秦如清他们并没有着急离开。一是因为这场拍卖所得的灵石还没给秦如清，二是，杨家想必还有些话要跟他们讲。
果然,秦如清他们静坐了一会儿，意料之中的敲门声就笃笃地响起来了。
杨文旭进来的时候，脸上的激动溢于言表。进包厢的第一眼视线就落到了秦如清身上,看着秦如清的目光就好似她是一个行走的搂钱小貔貅。
“小小姐，您真神了，三组活气丹竟然拍了五十二万灵石！”
秦如清站起来,背手微笑，“这与我可没什么关系，是杨家拍卖场的名气大，若是换到一个普通小世家，价格也不可能抬得这么高。”
拍马屁嘛,谁不会。要是秦如清想,小甜嘴能给别人哄得找不着北。
杨文旭先朝陆薇他们点头致意,后才感叹回道：“真相如何,我杨家自然心里有数，若没有这活气丹和小小姐之前提供的营销方案，我杨氏今日拍卖又怎能一战成名。”
秦如清只笑,“所以，你家门口现在还有人扔臭鸡蛋吗？”
“肯定没有了,他们现下围着我杨家打探消息还不够,哪还会扔臭鸡蛋,要扔也是扔灵石啊！”杨文旭红光满面,感叹了一番后,主动拿出了一个储物戒。
“这是此次拍卖所得灵石,小小姐清点一下。”
也许是西岭这边炼器行业发达的缘故，他们这储物戒也做得十分精致，又考虑到秦如清女修的身份，款式还十分秀气。纤细的戒身，上镶了一颗剔透的火属性晶石，便是只单拿来做装饰品，也是价格不菲，更遑论还承担了储物的功能。
秦如清接过来，灵识朝里一扫，眸光闪了闪后，笑说：“杨大哥，这里面的灵石，怎好似多了许多啊？”
正常拍卖场与卖家之间的分成是三七或四六，当然有些黑心的拍卖场甚至能提到五五。当初在拍卖之前，她和杨家谈的分成比例是三七，她七杨家三，可如今灵石拿到手，杨家却整整给了她八成的灵石。
杨文旭正色道：“此番小小姐帮我了杨家大忙，本来杨家拍卖场已经濒临倒闭，拿不出像样的拍品，逐渐失去百姓信任，最多不过到年尾，就要被仙品署收回拍卖权了。如今有了这场拍卖，提前完成了半年的业绩要求，如此，又可以再坚持一年。”
“杨家此番再怎么感谢小小姐都不为过，本来都应该是一成不取的，然而仙品署对此有严格规定，拍卖场分成比例绝对不可以低于二八，故而，只能委屈了小小姐了。”
说着，杨文旭手中竟然又拿出一个储物戒，“刚才那个是此次拍卖的灵石，这个，是杨家为了感谢小小姐的谢礼。”
他将这新一枚的储物戒递到秦如清跟前，秦如清打眼一扫，都不用细看，就瞧出杨家不仅将那抽取的两成还给了她，还额外给了点“小礼物”
啧。真大方啊！
心里这么感叹，手上却坚定地推拒，义正言辞道：“世家之间合作最讲究规矩，本来杨家将分成比例拉到最底，已经很给秦家面子了，此番又怎好要杨家额外的谢礼，杨大哥还是拿回去。”
杨文旭显然不同意，竟想直接将储物戒塞到秦如清手里，却被秦如清躲开，她嘴里道：“杨大哥这般，却是叫我下回不敢和杨家合作了！”
这么拉拉扯扯，很像新年长辈给红包，自家爹妈跟亲戚拉扯的场景。然而红包可能多是假意推脱，今日这个谢礼，秦如清却是真不想要。因而直接一句话堵死。
果然，这一句很管用，杨文旭的动作当场定住。秦如清又添一句，“杨家是个极好的合作对象，即便是不用这谢礼，秦家也能感觉到杨家合作的诚心。”
这一前一后两句话，算是直接表明了秦如清坚定的态度，杨文旭要是再拉扯，就是不懂礼了。
果然，杨文旭迟疑一下，叹息一声，收回了手，“既如此，便依小小姐所言。”
秦如清请杨文旭落座，又及时岔开了话题，“怎不见贵族大长老？”
这话叫杨文旭恢复了一点精神，他道：“拍卖结束之后，大长老便被底下的宾客缠住了，多是来询问活气丹的。便依照先前小小姐所言，并未透露太多，反而说得神秘、扑朔迷离了些。”
扑朔迷离好啊，要的就是这种感觉。
就这么略说了一会儿话，杨文旭想忽然想起来一事一样，道：“上次小小姐曾与我提到过的沙舟滑板，说是很敢兴趣，杨家族库中正好还有些备用，此次正好给小小姐拿来。”
说着，竟又拿出四个储物荷包，也不往秦如清那儿递，而是放在了桌上。巧妙的是，四个荷包分别放在了每个人座位对应的方向。
秦如清笑容更深了一些，这次爽快道：“这个我们正好需要，就厚颜不推脱了，多谢杨大哥。”
杨文旭的样子竟像松了口气。
他走后，陆薇拿起了放在她桌前的储物袋，往里一扫，笑了，“里面是有一柄沙舟滑板，不过除此之外，竟还额外添了好些搭头呢。”
“本来滑板什么的都是借口，先前活气丹拍卖的灵石是算作秦家的，而这四个荷包，是单单给咱们的‘小费’，应该是老早就准备好了。”
启荣一边点着荷包里的东西一边说：“妹妹，为什么他那个谢礼你不要，这个荷包就要了啊？”
秦如清竟然长叹一口气，“因为有些东西拿着烫手啊。拍卖分成的灵石，哪怕咱们家拿了八成，那也是按规矩来的，顶破天是说明杨家客气。可后面那波谢礼，咱们要是还拿，你信不信他马上就要提二次合作的事了，到时候你是拒绝还是答应？”
“至于这四个小荷包，那是就是给咱们这些小辈的礼物了，拿着也不算什么，要是还拒绝了，杨家恐怕心里就要多想了。”
“你不打算和杨家二次合作了吗？”唐子凤听出来秦如清话音的玄机。她好似对杨家合作很有些犹疑。
陆薇也看着秦如清：“杨家人待咱们一直很周到客气，不失为一个好的合作对象。”
“喂喂，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，杨家人这次跟咱们合作得不错，我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，没有那种利用完就把人家甩掉的想法好！”
秦如清撇撇嘴，“只是有时候有些事，不是单纯的你想就可以的啊。”她转过来看向唐子凤，“唐子凤，你以前好歹也是银品世家的人，你来说说，如果拍卖会上拍到了这样一个西岭修士必备的丹药，只是数目又远远不够，下一步，你会怎么做！”
唐子凤漆黑的瞳仁望过来，倒也没有很大反应，十指交叉着，想了想，道：“西岭修士的困境非一日两日的功夫可解，也不是拿到一两点对症的丹药就行的，我若是那些世家之人，活气丹倒还是其次，主要还是找出能提供活气丹，更甚于找到能炼制活气丹的这个人……”
秦如清重重点头，一下子靠到身后的软垫靠背上，叹息道：“所以啊，这次拍卖看着是结束了，可是对于咱们来说其实才算是刚刚开始呢，多少双眼睛会盯着我们。我倒是还想继续跟杨家二次合作，只是他家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，这次拍卖活气丹招来多少瞩目异样的目光，我要是再拿出后面的好东西，杨家还保不保得住我们还是两说呢！”
“所以，杨家确实可以二次合作，但在那之前，要先给自己找到一个更大的靠山才行啊！”
……
秦如清他们几个是拖到天都有些擦黑了才离开拍卖场。说来也怪，大约是地理位置的原因，秦如清感觉西岭的天要黑得更早一些。
辞别杨家人，略磨蹭了一会儿，天色已经完全灰暗了。四个穿着黑洞洞的黑袍人悄无声息地从拍卖场出来，步履不停，极快地在街道上穿行。
为首的秦如清修为最高，在前头带路。启荣习惯性地跟了一会儿，却突然发现妹妹走的方向好像不是回客栈的路。嘴张了张想开口问，然而行动间妹妹兜帽下露出的半张侧脸，却是无比严肃，启荣的嘴又紧紧闭上。
他也不傻，结合之前妹妹说的话，想到什么，悄无声息地加快了速度，还隐隐护在秦如清和陆薇旁边。
他们四人竟然没有任何商量地往客栈相反的方向掠去。走在最前头的秦如清突然低声道：“三点钟方向一个，七点钟方向一个。唐子凤，你负责三点钟的那个，记得声音小点儿，不要打死了。”说这自己往七点钟方向去。
“启荣三姐朝其他方向散开！”
启荣哎一声，陆薇和唐子凤也用行动表示了配合。四人朝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。
秦如清没有任何声息，隐在一道墙后，跟踪他们的人穿着夜身衣，修炼的应该是特别的隐匿功法，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从他身边走过，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人在哪儿。
可秦如清不同，这个呆脑呆脑的探子在秦如清眼中就跟黑夜中的灯泡那么明显，她本身就有先天大圆满之体，方才他们走出拍卖场，这个人一露头秦如清就察觉了。
此时，秦如清在自己身上贴了一道隐匿符，竟不知怎么地绕到了呆头探子的后方。掌心中出现一道细细的火，火焰没有亮光，只如同红线一样盘绕在秦如清的掌心兼手腕上。
秦如清将手贴到地上，红线之火竟像游蛇一样滑向呆头探子的方向，在他反应过来时将他结实捆住。探子想大喊，火线的头部竟然变成一个巴掌，牢牢将探子的嘴捂住。巴掌火焰灼烧探子的脸部，只发出滋滋的声音兼一阵烧焦的肉香，除此之外，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。
秦如清见他着实痛苦，一手刀劈在他颈后，给了他个痛快。当然，人没死，只是晕了过去。
秦如清拍拍手，似是自语道：“以前总搞些爆炸艺术，近些年我开始讲究些悄无声息的美感了。”
抬头看向唐子凤的方向。她感应出来俩探子修为都不算低，他们的队伍中就自己和唐子凤的修为最高，因而才叫了他出手。秦如清知道唐子凤使得一手好暗器，此时应该没事。
那头，唐子凤单膝蹲在一面墙后，棱角分明的脸静默如雕塑。他没什么表情，既不显得紧张，也没那种临阵杀敌的凶狠，此时指骨分明的手一抹，掌心中变如扇一般展开五柄泛着冷光的飞刀，他没用灵识，只单凭肉眼锁定前方的气息，手腕极有技巧地一甩。
五柄注入灵气的特制飞刀飞速向前，分别插-入黑衣人的双手关节，双腿关节，疼痛让他下意识张嘴呼叫，最后一枚飞刀也顺势插-入了喉中，堵住了所有的声音。
秦如清找到唐子凤的时候，就见他沉默地单膝蹲在一具疑似尸体的黑衣人跟前，地下满是鲜血，他俊脸绷着，似乎有些烦恼。
见秦如清过来，他当头第一句话就是：“他快死了。”
秦如清走进自然也看见了黑衣人的惨状，五柄飞刀，四柄关节处的还好，其中一把都插到喉咙里了，可不得快死了么。
她啧了一声，也没责怪小唐的技巧不精，走过去蹲下来，拿出一个小玉瓶，往黑衣人嘴里倒了一小半白色的液-体。自然是疗伤圣药灵乳。
好在黑衣人嘴里插着刀，也不用秦如清费手掰开了，灵乳顺着刀刃滑入黑衣人喉中，开始缓慢修复黑衣人的身体。
秦如清一边给陆薇他们传讯一边道：“管杀人我还得管救，唐子凤，你这样很费钱的知不知道！”
小唐也诚恳地认识到自己这次业务确实很不熟练，点头道：“我会改进的。”
说话间，陆薇他们也来了。
看见这满地惨状，陆薇只见惊异不见害怕。秦家的孩子从上家族学堂开始就被训练着杀妖兽，血不知见过多少，这点阵仗，丁点儿不算什么。
陆薇问道：“这些人是来刺杀咱们的吗？”
“那倒也不至于，左不过就是想来打探消息，看看咱们住哪儿罢了。”
陆薇嗯一声，“那现在怎么办？我看这人还有气息，要不要了解了他，以绝后患。”话说着，陆薇的手已经放到她随身携带的剑柄上了，瞧着只要秦如清发个话，她就能随时上去补个刀。
秦如清乐了，“别啊，三姐，人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救活的，还喂了点灵乳呢，可不好浪费。”
开始摸下巴憋坏主意，“想打探消息可以正大光明的嘛，这么偷偷摸摸地可不好，这俩人光在这躺着也不是事，咱们就费点力气，给人家抬回去。”
唐子凤默默看着秦如清莹亮的侧脸，都已经是这情态了，还要给人抬回去，这不是明晃晃地挑衅么。
陡然想到秦如清那晚说的，你可要学学我的小心眼才好。嗯，她确实还挺小心眼的。
不防秦如清脸突然扭过来，问道：“你知道这人是哪家的不？”
唐子凤眸光闪了闪，别开了头，道：“看服饰，应该是唐家的。”
秦如清：“哦，是你家的啊，那这个人就由你提着。”
于是在这夜黑风高之下，四人分别在唐氏和林氏二族正门口，放下了两具半死不活的尸体。
回去的时候，陆薇问：“小五，我们的住所是不是会暴露啊？”
秦如清深沉点头：“暂时还没有暴露，今天的探子不是被咱噶了么，不过……”她话音一转，轻击掌心道：“不过在真正有实力的势力面前，咱们的动作是无所遁形的。”
真正有实力……陆薇唐子凤他们对视一眼，心中都浮现出同一个答案。
“是仙品署？”陆薇道，看秦如清点头，又问：“小五，咱们都快被仙品署注意到了，你怎么还这么兴奋。”
秦如清确实兴奋，她杏眼发亮，言笑晏晏：
“因为，我就想被仙品署注意到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