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人早已腹中饥饿,随便找了一个小摊子叫了三碗肉丝面。才吃了几口,就听不远处的一个高台上,有锣声响起。 张义转头望去,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大汉,正敲打着手里的铜锣。嘴里还吆喝着什么,宁神细听,好像有新到的奴隶发卖。 三人好奇,随便扒拉几口面条,就从人群中挤了进去。 等他们到了高台下,从后台推搡上来一大二小三人,三个人双手都被捆在一根绳子上,连成一串。 年纪大的妇人,约莫三十岁不到的年纪。头发凌乱,丝绸的衣服上也沾满了污垢,可能是牙人为了卖个好价钱,把她的脸洗的很干净,甚至还简单的化了妆。单从保养很好的皮肤和身上散发的气质,能看出这名妇人应该是大户家的夫人或者小妾。 女人似乎已经认命,对周边环境充耳不闻,只是从她看身后两个孩子的眼神中,能看出不舍和痛苦。 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,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,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不安。小女孩才四五岁的样子,早已经被吓的哇哇大哭。 大汉看台下已经聚集了不少有钱人,这才指着那个妇人,朗声道:“枢密使副承旨刘统勋的夫人,看看这雪白的脸蛋,再看看这身子多软。能识文断字,更是女红绣活的好手。那两个小的,也是启蒙过的。买回家养上几年,就能当伴读书童和陪床丫头。先卖大的,起拍价一百两,每次加价不能少于十两。” 台下参加拍卖的多数都是商人,他们平时被官员敲诈勒索,早已心生不满。见到有正七品的夫人发卖,争相出价,其中还夹杂着淫词秽语。 能想到那个妇人被买回去,会遭受怎样的凌辱。 张义从内心里接受不了这等惨事,怎奈囊中羞涩,眼不见为净,只得喊上梅有财父子,从人群中钻出去。 走走停停,路边都是被贩卖的奴隶。按照张义的意思,最好买一对夫妻回去,女的洒扫做饭,男的看门搬运。 可是几乎走遍了市场,也没遇到合适的。正当张义打算回去的时候,不远处看到一个牙人,男孩被抽打的满地打滚,却一声不吭。牙人旁边还跪着一小女孩,正痛哭着抱着牙人大腿,哀求不要再打他哥哥了。 牙人被吵的心烦,心里火气更盛,嘴里还骂着:“贱种,让你偷吃的,老子抽死你!” 围观的人都面露不忍。也有个别好事的在旁起哄, 张义抢上几步,对牙人说:“再打就死了,死人你卖给谁去。”也不理会牙人,蹲下身扶起那个小男孩。旁边的小女孩也从地上爬起来,抱紧哥哥。 张义先检查了一下两个孩子的伤势,还好都是皮外伤,问明情况,是女孩子太饿了,男孩子就偷了牙人的吃食给妹妹,知道照顾小的,秉性不错。这才扭头问牙人:“俩孩子多少钱?” 牙人闻言面色一喜,又装作为难的说:“这个男孩子,我打算培养他读书识字的,以后给别人当管家。至于那个女孩......。” 一旁的梅有财是何等人物,听牙人要坐地起价。伸手拦住张义,才对牙人说:“别说那些没用的!老子做生意的时候,你小子还撒尿活泥!真打算培养孩子,你舍得这么往死里打?报个实价听听。” 几番讨价还价,两个孩子以六两的价格卖给张义。 虽然张义剩的钱不多,但自己也愿意掏这个钱,至少救了兄妹一命。 等办身契的时候,才知道小男孩九岁,他妹妹六岁。办完身契就出了人市,没去新房子那边,连家具都没有呢,怎么住啊? 先带着俩孩子去药铺看了郎中,给了些金疮药就被打发了。 此时主仆三人再加上梅家父子,才一起回了客栈。 在楼下大堂,塞给伙计几文小费,让他准备两个浴桶。辞别了梅有财父子,这才带着兄妹俩回到房间。 兄妹俩一路上,紧跟着这个大哥哥,生怕跟丢了。等进了房间,两个孩子算是彻底放松下来。也不敢乱动,只是好奇的看看这,看看那。 张义也没急着问两人身世,等伙计打好洗澡水,这才吩咐兄妹俩洗澡。自己则又回到街上,在成衣铺买了两套最便宜的粗麻衣裤,和两双鞋。又在路边买了四个蒸饼。 等回到房间,兄妹刚好洗完,等他们穿戴整齐,男孩也敷了金疮药。这才说话:“今后我就是你俩的主人了,叫主人叫郎君都可以,现在说说你们的家人吧?” 小女孩有些胆小,低着头不敢说话。小男孩倒是表现的沉稳,先行礼才说道:“回主人的话,我兄妹的爹娘,因为去年的洪水去世了,活不下去了,小的这才带着妹妹逃难到东京。” 张义看小男孩的做派,又好奇的问:“读过书?” “回主人的话,小的爹娘以前在村里算是富户的,曾经让小的在私塾读过两年。我妹妹没读过书,爹娘不让。” 张义又问:“既然你读过书,按说牙人应该对你好些啊?也不至于卖的这么便宜才对。” 小男孩小脸憋的通红,低头小声道:“小的,小的没告诉他,怕和妹妹分开。” 张义也不再多问了,从怀里掏出蒸饼递过去。 小男孩眼睛一亮,谢过后,才双手接过蒸饼,先分了妹妹两个,自己拿着剩下两个蒸饼没吃,只是看着妹妹吃。小女孩早就饿坏了,吃了两个蒸饼,抬头又看着哥哥。 小男孩又给了妹妹一个,等小女孩吃完,还是饿,又看看哥哥。 张义看小男孩还要给,这才出声阻止:“不能再吃了,长期饥饿的人,不能一下吃的太饱,那样会撑死人的。” 突又想起还没给两个孩子起名字呢,指着小男孩说:“以后你们随我姓吧,你就叫张虎。”又指着小女孩:“你以后张翠儿。” 兄妹二人,齐声谢过了主人赐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