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城 靠在柱子上打盹的陈忠诚,猛然睁开眼睛,看到天色已经渐亮,忙用双手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,而后轻手轻脚的来到房门外,伸手在门上轻敲了几下:“主子,该起床了。” 一连叫了三遍,才听到房间内,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:“进来吧。” 陈忠诚伸手推开房门,向身后几名宫女太监招手,示意让他们进去。 几名端着铜盆,手托着净面巾和一套便服的宫女太监才鱼贯而入。 洗漱过后,陈忠诚又恭敬的说道:“主子,早膳已经备好,还请主子移步养心阁。” 赵祯摇了下头,指了一下卧室外的小厅:“就在外间吃吧。” 待御膳摆好后,赵祯才在桌边坐下,正当他拿起勺子想喝一口粥的时候,从外面走进一名老太监。 老太监年约六旬,面孔布满皱纹,身材瘦弱,但是精神矍铄,腰背挺直。尤其两条剑眉,显得此人英气十足。 赵祯见到老太监后,向一旁的陈忠诚使了一个眼色。 陈忠诚点了下头,便带领着房间内的宫女太监一起退出了房间。 “说吧。”赵祯重新拿起汤匙,津津有味的喝着粥。” “昨夜丑时一刻,张义潜入北海郡王府,两刻钟后从原路返回,刚出王府就被皇城司提点吴宇的手下打晕,将之抬到城东的土地庙。”老太监停了一下,给主子消化理解的时间。 赵祯闻言,点了下头:“继续说。” “期间北海郡王府烧起大火,二人走出土地庙观看火势,又回到庙内聊了约半个时辰,直到卯时一刻,张义离开土地庙,又去了济阳郡王府后门,敲击了几下,才最后回到鸿胪寺。” 赵祯长吸一口气,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:“那个张义和吴宇都说了些什么?” “老奴无能,吴宇在土地庙外围,布置了诸多手下,老奴害怕惊动了对方,所以未敢靠近。也就没听到二人的对话。” 赵祯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,随即问道:“说说你的判断。” 老太监思忖片刻,便开口说道:“据老奴观察,张义放火的原因尚不可知,但吴宇应该事先并不知情,将张义打晕抬走,便可作为佐证。至于二人在庙里谈了些什么……,恕老奴无能,暂时猜测不到。” 赵祯沉思许久,也是毫无头绪。便继续问道:“那个陈世孺的案子呢?” “街上的流言为真,确实是陈世孺从陈执中处得知的消息,又在喝花酒的时候,无意间透露给以清倌人身份为掩护的辽人秘谍子灵。至于陈世孺之死,嫌疑最大的有两人,一个是张义,另一个是济阳郡主曹氏。” 赵祯有些气闷的说道:“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张义。” 始终低头禀报的老太监,偷眼看了主子一眼,又迅速低下头,片刻后便说道:“老奴还查到一件事情,张义是英烈之后,他的爹娘……。” 赵祯打断道:“这件事朕知道。” 随即,他想起了什么,斜睨着对方说道:“呵,你这条老狗,也知道替人说情了?” 老太监被主子看破了心思,一张死人脸难得闪过一丝尴尬。 赵祯不耐烦的吩咐道:“行了,陈世孺的案子无需查了,你去查一下那个张义为何会烧北海郡王府。” 老太监躬身领令,倒退着离开了房间。 待他出去后,陈忠诚再次带领着一众宫女太监走进房间,继续伺候主子进早膳。 “陈忠诚。” “老奴在。” “朕记得,蜀地青城山的灵妙真人,进贡了两只猿猴吧?” “回主子,前几天灵妙真人借着进宫面圣的机会,确实进贡了一对白色猿猴。说是他活了四百余岁,都从未见过的灵物。还说……” “不用说下去了,去,派人赏赐给济阳郡主曹氏。” “啊?是,老奴这就去办。” 皇城,大庆殿 今天是过年之前,最后一次的小朝会。再过三天就是元日,也是举办大朝会的日子,到时不仅全国的四品以上官员要参加,当今官家还要接受诸多外国番邦的贺喜进贡。 在经过两个时辰的集议后,终于把大朝会的一些事项定了下来。 就在一众朝廷大佬,等待官家下旨散朝的时候,赵祯朗声说道:“刑部!” 刑部尚书手抱笏板,出班答道:“臣在。” 赵祯又说道:“大理寺。” 大理寺卿同样出班答道:“臣在。” 就听赵祯问道:“陈爱卿家的案子,可找到凶手了吗?” 官家问的这句话,在两位大佬听来极不寻常。 按常理,就算官家想表示对案情的关注,也只会直呼受害者的名字,又或者以日期代替,比如:前几天那桩命案云云。 两位大佬有点摸不透官家的心思,便对视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惘。 就连强忍着丧子之痛,依然坚持上朝的陈执中都感到一丝诧异。他偷眼看了官家一眼,发现对方面无表情,无从分辨真正心思。 还是刑部尚书硬着头皮说道:“回官家,关于陈世孺的案子,臣等正在搜集证据。” 赵祯点了下头:“京城出了如此恶劣的命案,你二人还是要抓紧些。” 两位大佬更是听的莫名其妙,就为嘱咐这么一句,也值当把我二人单独叫出来? 就听赵祯又说道:“开封府。” 这一声,把下面站立的一众大佬都说懵了。今天是小朝会,开封府尹梁适的品级还不够资格参加。众人纷纷看向上面坐着的官家,纷纷猜想,是不是官家睡觉睡糊涂了? 赵祯连叫了三声,这才有些气恼的说道:“朕把偌大的开封府交给梁适,此人却将我堂堂大宋都城治理的乌烟瘴气,竟然让辽人的秘谍藏身其中。” 下面的大佬闻言,顿时眼睛一亮。特别是刑部和大理寺两位,眨了几下眼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街面上的传闻,他们是早就听过的。这两位才不会认为,官家在大殿之上会说些废话,这分明是暗有所指啊。 枢密使陈执中,更是听懂了官家的暗示,当即浑身一抖,脑子一阵阵眩晕,全靠着顽强的毅力,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。 赵祯瞥了一眼站在下面的陈执中,继续说道:“传旨下去,梁适懈怠公务,罚俸半年。散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