奈佛看到子弹被火焰推动着,就像一枚火箭似的沿着指定的轨道飞了出去;火焰在爆裂,火花在四射;空气中传来呛鼻的火药味;子弹划破空气,擦过月光,闪着淡淡的银灰色光芒,直冲奥丁的眉心而去。不知为什么,他很是希望奥丁就这么被人打死,然后回到仙宫,去找朱莉,彻底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。但他也知道,这基本是不可能的——区区手枪而已,怎么可能会把身为‘改造人’的奥丁杀死呢? 刚才奥丁在叫他的时候,他就已经犹豫了——觉醒过后的副作用太过痛苦,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了,更何况,他也不想杀人。 子弹射中奥丁的头部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,就像是打在了钢铁上。一缕青烟从他的额头缓缓升起。他侧过头,看向牛虻。 “操你妈的,命挺大啊!居然还被你那破面具给挡住了!操!”牛虻吐了口唾沫,摆摆手枪,又道,“你这面具是什么材料做的?挺硬啊!” 奥丁没说话。 牛虻大怒道,“他妈的,赶紧给老子滚!要不然,下一枪我就朝着你的胸口射了!” 奥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然后摸摸自己的面具,又转头看向奈佛所在的方向,质问道,“手斧,为什么不出来?”他的眼里射出一道寒光,面具上也开始浮现出一层淡蓝色的光芒,“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?”看起来,他已经很生气了。 奈佛知道非出去不可了,于是叹口气,站起身,从阴影中走了出来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了过来,他感觉很不舒服。 “我操,还他妈真有帮手啊!”牛虻惊讶道,“我还以为你在吹牛逼呢!”他看向奈佛,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嘲讽道,“呦呵,长得还挺壮实!就他妈你叫手斧啊?怎么,你挺牛逼呗?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的名号呢?你是干嘛的?在哪个道上混的?” 奈佛不想理他,于是看向奥丁。奥丁也在看着他,而且透露出了一种十分不满的神色,就好像是在说:你为什么不听话?你是想让朱莉出事是吗?奈佛连忙躲开他的眼神,低下头。 这时,牛虻身后的小弟们哄笑起来—— “话都不敢说了,一定是害怕了。” “怕死就赶紧滚吧,我们老大没想要你的命。” “呵呵,原来是胆小鬼一个啊,真是白长这么壮了。” …… 众人七嘴八舌了一阵儿,哄笑声才渐渐散去。 “你这是非得跟我拼一下子呗?”牛虻吐了口唾沫,看向奥丁问道,“还有人没?一块叫出来吧,你也别一个一个的叫了,不嫌麻烦吗?” 奥丁没理他,而是对奈佛命令道,“手斧,我只说一次,”他指向牛虻,“觉醒,我要他的脑袋!” 奈佛知道,他躲不掉了。阵阵的哄笑声和嘲讽声响起。漫天的星光不停眨眼,如雪的月光落得到处都是,他开始觉醒了。 他闭上眼。血液开始燃烧,强烈的躁动感突破脑际,咚咚的心跳声不绝于耳,眼前黑了下去,他的身子也弯了下去,小腹处的炙热感越来猛烈,就像有团火在烧。他沉闷地叫了一声,眼前又出现一片耀眼的白。混乱的记忆切片浮现,缠绕,升腾,旋转,拼接,最后化成一副长卷。青筋暴起,浑身滚烫,他睁开眼。 他冲了过去,在牛虻还在轻蔑嘲笑他的瞬间。他带着风,在牛虻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——一身黑衣,一双鹰眼,一个沙包大的拳头,一张被面罩遮住的脸。月光在牛虻的眼中泛出光泽,他看到了他的眼神从目空一切变成了难以置信,然后又从难以置信变成了惊悚无比。 他的拳头砸了过去,有头骨碎裂的声音响起。牛虻的脸就像突然凹进去了似的,五官都陷入到了里面。他发现,他的拳头似乎已经插进了牛虻的脑袋。一种既恶心又滑腻的感觉从手背上传出,他连忙抽出手。牛虻的身体直直向后倒去,连叫都没叫一声,便直接死了。 他看到他手上的血。脑子发沉,就像灌了铅。他的手在颤抖,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滑落,滴答滴答,砸在地上,碎成几瓣,就像盛开的梅花。牛虻的尸体倒在一片血河里,他的脖子被染红了,他的肩膀被染红了,他的手也被染红了。奈佛不敢去看那张扭曲变形的脸,于是侧过身,向一旁走了几步。 “他把大哥杀了!”有人突然喊了一句。 “这他妈是个怪物!”又有人喊道,“快他妈跑吧!” “我去你妈的……” 接着,惊呼声一片。 他看到大太太像看见怪物似的直接向屋里爬去;他看到罗贝里大口喘着粗气,一跤跌到在地;他看到三太太、三公子、大公子的眼睛里露出死亡的恐惧;他看到那些安保人员颤抖的身体;他看到混混们开始四散奔逃的样子;最后,他还看到奥丁诡异而满足的笑脸。 各种声音连成一片,混乱不堪,他很恶心,他只想吐。月光洒在他的脸上,很冷,很凉,他想躲开。 所有人的身影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,影影绰绰,朦朦胧胧,就像一团团的乌云。它们分开,它们碰撞,它们纠缠,它们离散…… 忽然,一阵惊悚的笑声响起。眼前出现了一道道闪着银光的流线,它们从奥丁手中射出,如同爆裂的烟花般飞向了那些逃跑的身影。接着是一阵嗡嗡作响的破空之声,再然后是一片片哀嚎,一声声惨叫…… 一瞬间,血染庭院,血腥味扑鼻,尸体遍地。 他彻底怔住了。 “大统领,”他听见奥丁的声音,“我帮你把这群暴徒全都给杀了,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感谢我啊?” 他转过头,看见奥丁已经蹲在了罗贝里的面前。 “谢……谢谢……”罗贝里颤颤巍巍地说,“别……别杀我……求你……别杀我……我想活……” 奥丁大笑道,“大统领,你的威严跑到哪里去了?你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一个小卒,貌似不太好吧?你可是我们曾经敬爱无比的大统领啊,罗贝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