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神色有些复杂。 “她叫什么?” 苏培盛连忙开口,“景仁宫,崔槿汐。” 听到景仁宫三个字,皇上丝毫不感到意外。 这宫里胆子大的人不少,但胆子大到敢对苏培盛动手脚的,没有几个。 这恰好也是皇上所猜测的。 “朕准了。” 说完这三个字之后,皇上便低下头喝了一大口杯中的茶水,不再看底下跪着的人影。 苏培盛知道这三个字是他用尽四十年的伺候换来的,恭敬的给皇上磕了三个头之后,这才退出了殿外。 而小厦子早早的便在殿外等候了,看着他师傅出来了,心中松了一口气。 “师傅?” 苏培盛的身子一向还算是矫健,但如今脚步确实有些虚浮。 小厦子连忙上前扶了一把。 “师傅,先回屋歇着吧,皇上那边有我呢。” 这次小厦子又这么说,苏培盛却没拒绝。 只是一把拂掉了他搀着自己的手。 指了一旁一个小太监过来扶着他。 “你小子好生在这里盯着,今夜你给万岁爷守门。” “听到没有。” 听到他师傅这么说,小厦子也不敢离开养心殿的门口,只是到底有些不放心,便对着那个小太监开口嘱咐。 “把我师傅送回屋之后,去御膳房要些饭菜。” “师傅,你用了膳便早些歇着吧,养心殿这边我肯定好好看着。” 小厦子开口保证。 苏培盛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,便被小太监扶着回屋了。 但养心殿这夜却是出奇的安静,皇上没召嫔妃,也没让人进去伺候。 只有小厦子时不时的进去给皇上换杯茶水,想着他师傅的嘱咐,所以也没挨皇上的训斥。 平静的一夜过去了。 但天亮得时候,养心殿外的小太监却是神色慌乱的到了小厦子的面前。 “厦公公,不好了。” 顾忌皇上还没起,尽管声音慌乱,但却压得极低。 小厦子守了一夜的门,本就困倦,见他神色慌乱的不成样子。 下意识的便开口训道,“你慌什么,天还能塌不成,你这副模样若是被我师傅看见了,不责罚你才怪呢。” 但他越是这么说,对面的小太监却越是慌乱。 “厦公公,您快跟奴才来吧,苏爷爷怕是不行了。” 因着苏培盛在御前的特殊地位,所以这年轻的小太监也慌了神。 若是普通的太监死了,他不会这般惊慌,问题便是死的是御前的大总管苏培盛啊。 他话音刚落,便得到了小厦子的一个暴捶。 “胡说什么呢。” “你们几个在这儿好好看着,我一会儿就回来。” 还记得师傅说的不管发生什么事,皇上身边不能没了人伺候。 尽管他心里也焦急,但还是让人守着这寝殿门口。 等到了他师傅屋子的时候,门外已经聚集了好多小太监,神色肃穆,但不敢说话。 小厦子进屋的时候,便看到了吊在房梁上的尸体。 青色的脸庞,是他师傅没错,身上穿的还是整洁的首领太监的服饰,连帽子都摆正放在了地上。 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,就像他师傅的脸色一样。 虽然灰白,但并不狰狞。 昨天晚上送来的膳食还好好的摆在桌子上,膳食旁放着两封信。 一封是皇上亲启,还带着信封。 另一封只是简简单单的在背面写着小厦子收,应该是师傅给他的。 小厦子单看封面上的字迹,便知道是他师父的亲笔。 信中没写什么旁的,除了大篇幅的叮嘱之外。 还有一句,让他别和后妃有任何牵扯。 让他切记,养心殿的奴才只是皇上的奴才,忠心的对象只能有皇上一人,切记切记。 小厦子平静的看完了整封信,眼泪流了下来,却没有歇斯底里的嘶吼。 当奴才的,哪怕心里再怎么难过,但绝不能发出声音,打扰主子,他进宫伺候多年,这点成了他的习惯。 他曾无数次想过,若师傅真的死了,他成了养心殿的首领太监会怎么样的风光。 但真到了这一刻,心中却是十分茫然。 “找几个人,把我师傅挪下来,其他的,等皇上吩咐吧。” 小厦子清楚的觉得,师傅的死和他昨日的反常有关。 不管他是如何猜测的,但这件事能做主的不是他,而是皇上。 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之后,便恭敬的去了养心殿外候着。 似乎在一瞬间,他脸上的模样和曾经的苏培盛重合了。 皇上起床的时间和往常一样,见到是他进来伺候之后。 开口问了一句,“苏培盛呢?” 小厦子给皇上整理腰带的手没有丝毫的停顿。 “苏公公昨夜过身了,这是他留下的绝笔信。” 小厦子恭敬的把信呈了上来,皇上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微怔,但面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。 打开信封,首先看到的便是‘奴才有罪’四个大字。